2012年6月24日 星期日

「水」稻收割了


農民和近百位民眾一同割出飽滿的「水」字。但周圍的稻田仍可見連日大雨引發的稻子倒伏痕跡。
溪州農民抗議中科四期搶奪農水,一年多來的堅持,無數次阻擋施工怪手毀家園,卻只換來國科會三個「替代方案」選項。搶水工程究竟會何去何從,還不明朗,國科會卻急著一再透過媒體放話,宣稱其中包含「溪州農民可接受的折衷方案」。


農人不了解,抗爭仍持續,捍衛土地和水源的決心未變,妥協、折衷的說法,究竟從何而來,也不了解為何在搶水問題根本沒有獲得解決、政府也沒有真正檢討產業政策,只想著如何平息抗爭的此刻,經濟學家可以大聲的說自己徜徉在產業與農田之間。

6月23日,一行人從台北出發,要到溪州割「水」稻,才步下客運,天空就開始落下雨滴,並在不到一分鐘內轉為傾盆大雨。雨後,步行到溪州國小門口,搭上文國叔的小貨車,這天水圳又沒水,乾巴巴的見了底,前往崑山叔的田,一路上沿途稻穗已金黃,卻因為連日大雨,稻子一塊塊倒伏,彷彿土地的傷疤,坑坑洞洞。

收割季節,碰巧也是天空常落大雨、颳颱風的時節,稻田從來不是可恣意徜徉的地方,農人不懂經濟學家的浪漫自得從何而來,他們除了要擔心天候影響收成,還要耗費心思在反搶水抗爭,生活的現實,似乎從不是遠在台北的辦公室內吹冷氣的官僚可以理解。

手中沒有筆,只有鋤頭和鐮刀的農人,難以停止憂愁。水圳旁的棚子,掛著鮮黃的布條,抗爭仍持續著。

農民在水圳旁搭棚抗議已經近50天。

稻田的主人崑山叔,有著很典型的農民性格。他努力的耕作,省吃儉用纂下積蓄,只為多買一些農地,希望可以留給子子孫孫。每逢插秧季節的前夕,他也會到秧苗的育苗場去打工,換取種稻之外的一些收入。

割「水」稻的過程中,以及活動結束後,主持人一再要大家感謝今天提供稻田讓大家體驗的崑山叔,但他只是害羞的笑著,一邊說:「不用謝我啦,只要這個可惡的搶水工程可以停下來,我怎麼犧牲都沒關係。」

崑山叔(左)害羞的接受大家的道謝。

事實上,讓沒有農事經驗的人來割稻,結果就是把稻穗散落得滿地都是,雖然大家很努力的撿拾掉在田裡的稻穀,不過仍然折損了好一部分的收成。

只見崑山叔在田裡穿梭著,雖然臉上掛著微笑,因為看到那麼多關心土地的年輕人,還有那麼多父母特地帶著小朋友來參與活動,對已經奮鬥許久的農民來說,是一大鼓舞;但看見稻穀不慎掉落在田裡,心中卻不免還是有些惋惜。

這份惋惜,並不是因為吝嗇或小氣,也許正是身為一個農人,對食物、對土地最深的疼惜吧。



看著奮力割下一束束稻穗的小孩,旁邊的媽媽不但沒有因為擔心鐮刀很危險,禁止小孩動手,反而一邊鼓勵他們,一邊告訴他們,「你看,這樣就會變成一碗飯了!」是很動人的一刻。

小時候我們只是拿著課本背誦:「鋤禾日當午,汗滴禾下土。誰知盤中飧,粒粒皆辛苦。」究竟有多辛苦?永遠只是紙上談兵。午餐時間一過,孩子的飯盒裡還是照樣剩下一大堆食物。若人們就這樣渾渾噩噩、對食物毫無感情的長大,食物不過是跟其他商品一樣,有錢就買的到,自然不懂得珍惜,更不會覺得犧牲農業來發展工業、搶農水去供給科學園區用水,是有多嚴重的事。

我不禁想著,在親手割下稻穗之後,這些孩子已經不一樣了。有些稻穀雖然不小心落入了土裡,沒辦法再成為餐桌上的飯,也許正在這些孩子們心中,發芽、茁壯。

麗月姐

割稻活動告一段落,熟悉的藍底黑字「護水」大布旗,去過行政院,去過凱達格蘭大道,如今佇立在家鄉的田中央。

一年多的抗爭下來,每次行動總是義不容辭衝第一的麗月姐,呼著口號的高昂聲音,難掩些許的疲憊與憔悴。拿著稻草編織成的草劍,麗月姐興致勃勃的揮舞著,一直說下次再去行政院抗議的時候,要多帶幾支去。邊幫她拍下照片的同時,我只是想著,真希望別再有機會用到了,政府可否別再讓農民舟車勞頓北上抗爭了?

就讓水流向原本該去的田野,讓濁水帶來的黑泥,繼續滋養大地,是否那麼難?

(註)李紳「憫農詩 」原有兩首,

鋤禾日當午,汗滴禾下土;
誰知盤中飧,粒粒皆辛苦。

春種一粒粟,秋收萬顆子; 
四海無閒田,農夫猶餓死。

感謝賴阿坤提供的資訊,註記在此。 06.26

黏人的濁水黑泥
豐盛的割稻飯



一枝稻,一點露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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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 則留言:

  1. 網摘到好生活報的公民行動單元了~
    http://www.taiwangoodlife.org/storylink/20120626/499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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