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4年7月22日 星期二

那尊我們還沒來得及推倒的銅像─《行動代號孫中山》



《藍色大門》已經是好多年前的事了,戲外的我們已經長成各式各樣的大人,《行動代號孫中山》裡的高中生卻青春依舊,有些鏡頭甚至復刻了《藍色》的場景,好比校園中人來人往的玄關、擺滿鐵椅的大禮堂,還有台北街頭有點熟悉、一時之間又無法叫出地名的巷弄。


老實說,在看這部電影之前心中有點忐忑,因為臉書上好友們的評價兩極,有人大讚好,有些人則大嘆失望。而片子的前半段確實是有些沉悶的,加上幾位高中生念台詞的方式,不知是刻意放慢,還是要為了表現那股傻勁,讓節奏也跟著拖慢。

但偏慢的節奏,也恰好讓觀者有了找尋隱喻的空間,例如那尊孫中山銅像,還有兩個不知何時構築了同樣「行動計畫」的男孩,小天和阿左。

這個行動很簡單,就是把禮堂一角儲藏室裡的銅像,偷運出來、用卡車載去賣掉。阿左想繳班費,小天想用來付畢旅費用,但有一天他們卻發現,原來彼此共同策劃著一模一樣的計畫。

小天堅持阿左必須把銅像讓給自己、阿左則希望說服小天加入自己的行列,然後賣掉銅像的獲利均分。彼此說服對方的理由,很荒謬的竟然是「比賽誰比較窮」。

「我們必須合作,將來才能做些什麼大事」,阿左說。

但我們是誰?怎麼定義?

不知為何,當下直覺的聯想到台灣和中國的關係,兩方不斷的拉扯、拉攏,又充滿矛盾與背叛,但其實還沒推倒的銅像,是那個早已穿梭兩方的資本巨人。

隨著劇情繼續走,雖然小天表面上答應加入阿左,卻背叛了阿左,搶先一步行動,為的就是要將銅像占為己有,於是阿左和夥伴們,決定戴上同樣的面具,混入小天的團隊,希望至少在載銅像的卡車出發那一刻,能夠搶到駕駛座的位置,奪回銅像。

彷彿台版《讓子彈飛》,這裡也出現的同樣橋段:唯有在看不清彼此面貌時,人們才產生了團結的可能。

很不幸的,男孩們發現銅像竟然比預期中還重,只靠其中一方根本搬不動,於是小天和阿左的團隊,在同樣面具的遮蓋下,瞬間成了一群烏合之眾,不但順利移走銅像,還一同嚇退警衛。

但就在銅像運上卡車,行動要成功的最後一刻,眾人起疑,爭著要撕下彼此的面具,好分出敵我。

雖然一陣扭打之中,阿左坐上了駕駛座,而且開走了車,銅像卻意外掉在半路。追著車跑的小天不願放棄,即使摔傷了腿,還是想憑一己之力把銅像搬回車上,阿左看了不忍,想上前幫忙,小天卻已拳頭回擊,就算自己搬不動,也不願意阿左再對銅像有非分之想。

故事的尾聲,兩人在街上扭打,警察、記者趕來,兩人一同落跑,最後所有參與行動的同學,不分陣營,全被關在同一間教室裡面寫悔過書,仍然不忘鬥嘴,誰家才是最窮的、誰最需要銅像...

電影的後半段,又讓人不禁聯想到社運團體間的愛恨情仇,雖然有著共同要推倒的銅像,在行動的路上,卻經常為著價值觀的差異而衝突、辯論、反目成仇(有時候根本如同那間教室裡,寫著悔過書的一群高中男生無聊的吵架,而媒體的報導仍然片面又不知所云)。

當然,面具下我們都有著不同的面孔,為了推倒銅像,有時候我們不自主的讓身體擺出同一種動作,但暫時性的任務結束後,我們又忍不住開始處理彼此的不同,有時候火力甚至不輸對待敵人。

到底要如何看見彼此的差異,讓我們不是盲從、不是矇著眼睛往前行,又能夠讓公民力量有效匯集,我沒有答案,或許很多人在街頭上走了著麼久,也不見得有答案。而那還沒推倒的銅像,仍然沉重又巨大。

看完電影,才發現原來電影海報上,寫著青春喜劇幾個字,頓時間覺得有些荒謬,因為在我看來,它其實幽微又直接的刺痛了接觸社運這段時間以來,有點不知如何自處的心。

希望只是我想太多。

希望這真的只是一部喜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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