風頭水尾: 雞蛋飛出去之後

10月28日，雞蛋載著勞工的憤怒心聲往總統府飛。

世界銀行公布2013經商環境報告，台灣從25名「進步」到第16名。行政院長陳沖喜滋滋的把這個政府不斷用減稅、給予投資獎勵所換來的「進步」，當作政績來宣揚。

遠雄集團董事長趙藤雄表示，政府不應繼續打房，應取消奢侈稅，因為房價很低，一點都不貴，台灣「沒有公平正義的問題」。

一群五、六十歲，遭遇資方惡意關廠、欠薪的工人們，憤怒的在雨中以六步一跪，希望社會大眾看見勞工的血淚與訴求。但有部分民眾，在完全不了解勞工訴求的情況下，批評、辱罵「向馬政府下跪是勞工之恥」。

關廠工人在雨中六步一跪，為全國勞工請命的同一時間，總統馬英九在文化部長龍應台的陪同下，前往信義區的電影院觀賞國片《逆光飛翔》。隔天，總統府發言人王郁琦表示，勞工的心聲，總統聽到了。不知道在電影院裡的總統，是怎麼「聽」到的？

這是2012年的十月。這是一個最壞的時代，但絕對不是最好的時代。

關廠工人組成六步一跪大隊，在忠孝東路上前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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失業率居高不下，今年八月，15到24歲青年失業率高達13.6%；十年來薪資漲幅僅5.9%，物價漲幅卻遠高於這個數字：油價漲了79%，連小小一顆雞蛋都漲了超過七成；2009年，勞委會推出大專畢業生「22K實習方案」，如同青年九五聯盟所預言，果真讓不少頂著大學學歷的畢業生，一畢業就背著四、五十萬學貸，薪水卻只有薄薄的22K。

接著，還有。勞保基金將「提早」於民國116年破產，但政府不僅沒有拿出有效的解救藥方，盡速調整稅基、增加國庫收入來挹注社會保險制度，藍綠就先為了該不該刪除軍公教的年終慰問金大打一場口水戰，挑動民粹與無謂的階級對立，更成功的讓民眾暫時遺忘勞保基金的破產危機。

既然說勞保基金將「提早」破產，顯然政府並不是第一天知道它有破產的可能。勞保基金的缺口逼近7兆，政府雖然說要提撥預算彌平缺口，但連年赤字的政府，錢從哪裡來？該收的稅又跑到哪裡去了？

根據統計，《促進產業升級條例》給予企業的租稅優惠，光是在2007年，就造成1,483億的稅損，十年累積下來，稅損破兆元。原本《促產條例》在2010年落日後，可以追回來的這些稅，卻又因為藍綠急著聯手安撫財團，把營利事業所得稅從25%砍到17%，接著又通過《產業創新條例》來持續對企業的優惠，讓國庫每年繼續呈現入不敷出的窘境。而政府重點發展的高科技業，實質稅率更只有個位數，遠低於這個法定數字。

政府越是促進產業升級，人民卻越窮、越沒依靠。五十年來，為了拼經濟，給予財團這麼多優惠，資本家究竟留給台灣什麼？又貢獻了什麼給成千上萬的勞工？當政府開放產業西進的時候，資本家全都是跑得最快的一群，馬上切斷臍帶，一點也不留戀給予奶水的母親。

「給企業優惠稅率，就能促進經濟發展」這句話，喊了幾十年了，這個假說，我還真不確定是不是成立，我只知道現任的國科會主委朱敬一，在2010年藍綠吵著要砍營利事業所得稅的時候，曾經氣沖沖的投書媒體，大罵「降稅救經濟」是種放屁邏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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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一屁，聲響猶在耳，主計處在這個月31號，又準備第九度下修明年的經濟成長率。是春燕不來？是世界總體大環境不好？反正景氣不好，經濟不好，永遠都不是企業的錯，是因為政府沒有奮力救企業，而越來越沒希望的社會，還是全體人民承擔。

台北車站前、忠孝西路上，關廠工人隨著鼓聲，六步一跪，隊伍徐徐前進。指揮車上的人們，一邊賣力的喊著工人的訴求，一邊還得向市民道歉遊行的隊伍暫時妨礙的交通。大都市裡片刻都不容耽擱的繁忙步調，是否能為這些在經濟起飛背後，被犧牲的老工人，停留一秒？

憤怒，在往總統府飛去的幾千粒雞蛋中，找到出口。但讓雞蛋飛之後，我們要怎麼繼續面對這個滿目瘡痍的社會？也許很難，但我們總得一起想辦法，號召更多人一起去奪回碉樓裡的那九成黃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