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4年3月11日 星期二

311。三年雜記

2012.02.20 蘭嶼

每參加一次反核遊行,代表福島核災又過了一年。

想起三年前,311地震的當下,所有人都在臉書上傳一則NHK空拍的海嘯畫面,黑色的巨浪,瞬間吞噬了所有的農田、房子、正行駛在路上的汽車。接著訊息一步一步傳出來,福島電廠輻射外洩、位在海岸的氣仙沼因為海嘯襲擊儲油槽,全市陷入一片火海、死亡失蹤人數也不斷增加。

一整個下午都在臉書上看著這些訊息,腦袋一片亂轟轟。晚上,看到有話好說的主持人信聰在噗浪上發了一則動態,說接下來的周末兩天(地震發生當天是周五)要臨時加開日本地震特別節目,需要幫忙整理資料的人手,沒有多想就留了訊息給他,說我想過去。那時候剛好高中同學M到台北面試,來我住處借宿,只好請他在外面多逛一下,等節目結束再去接她。

當時公視新聞部還在光復南路的華視大樓裡,會日文的Wenli也搭高鐵趕來台北。於是大家分頭看著最新的災情狀況,我雖然不懂日文,也努力用漢字加五十音拼音,拼湊著訊息。

那時候大家都沒想到的是,接下來的短短一個月內,福島核災的國際核能事件分級數字,從原本的四、上升到六,最後被評為跟車諾比事件同等級的七級。原本以為核災只是在書上才讀得到的歷史,如今卻成了現世。直到三年過後的今天,仍然不知道怎麼形容這樣的心情,一種見證,或一種悲劇,還是共同的苦難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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雖然到現在,還沒有機會去福島,最接近的一次是兩年前參加日本交流協會的活動,只去到了災後剛重建好的仙台機場以及松島一帶。記得當時交流協會在行前特別提醒大家,因為會去到災區,如果有顧慮的人,可以選擇退出,還附上一張標有輻射數值的地圖給大家參考。

如果有機會去福島,要不要去呢?三年來,這個問題一直在腦裡繞著。身為心中有記者魂的人,想去現場一探究竟,感受當地人所見所聞,是極大的誘惑;不過,身為一個人,卻難免會恐懼,尤其擔心未來如果還打算生育,會不會受到輻射影響。再跳脫以上兩種念頭來想,又會覺得,就算真的去了,也不過是在那邊待個幾天,跟住在當地的人比起來,我沒有資格說害怕吧。

默默的把總有一天一定要走一趟的這件事,暫時先放心裡,三年來,只能透過大量的照片、紀錄片,不斷的想像福島的種種:被迫離開家鄉的心情、被遺棄的動物、還有再也找不到的遺體,然後再寫下關於反核的種種。

也許有人會覺得,一直想像災難是種自謔行為,也有人曾經批評(包括反核在內的各種社會運動),很多事情都有邊際效應,反核也是,當一群人一直告訴這個社會必須反核反核反核,只會讓大家彈性疲乏、不想再關心。曾經在臉書上和我爭論的擁核朋友,也已經不出聲了,或許刪了我好友,或者沉默,我不知道。

但至少我知道,在我心中沒有邊際效應存在,在很多人心中也沒有,五六運動持續了這麼一整年,貢寮反核自救會更是走了二十年,這麼多人說破了嘴、走破了鞋,只是希望多一點人來關心這件事,我們怎麼能輕易覺得不耐煩?

就算今年308的高雄反核遊行,長長隊伍經過路口,等待的機車騎士汽車駕駛紛紛露出極度的不耐,有些人甚至加速、硬闖過遊行隊伍之間,我想參加遊行的人們,一定也都是希望這些用路人能夠暫時忍耐這五分鐘的不方便,好好聽一下宣傳車上的人說了什麼、大家又是拿著什麼樣的標語,這麼卑微的心願而已。

在德國念書的A,這個月也正好回台灣一趟,本來約了幾次見面,時間總是兜不攏,最後竟在遊行時碰上了。「每次還是非得在這種場合才碰得上」,「真希望這是最後一次反核遊行了」,兩個人邊聊邊苦笑。

那天,台北陰雨、高雄天晴,但不管天氣好壞,我們至少還能夠暢快的在戶外吶喊;對照今天看到一組照片,三年過去了,福島的孩子只能在室內玩紙飛機、騎腳踏車,在那樣一個夢想被剝奪的地方,走出門都是一種禁忌,能夠做夢的我們,還是很好的。

如果這不厭其煩、一做再做的夢能成真,那就再好不過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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